我小时候住上海某邨,该邨只有一条狭窄的弄堂通外面街道。邨里都是2层连体房子,有十几个门号。房子有的改建过,一个门号里面住好几户人家。厨房,厕所,浴室都是合用的。有个门号里面一个几平米面积,直不起腰的阁楼里住着一个中年妇女,工作就是扫街。扫街阿姨平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貌似粗人一个,但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
有个夏天的傍晚,乘凉时间,我坐在门外玩口琴,唧唧哇哇的吹。扫街阿姨从旁走过,停下脚步,听了一会,说她也想吹。我就把口琴给她了。她拿过去擦了擦开始吹,多次中断,但以前肯定学过的,很久没吹生疏了,吹的是复杂的异国情调。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那时没多想,现在想想这眼镜说明她有些来历的。49年后很多和前朝有特别关联的人埋名隐姓,躲藏在民间,她应该是其中之一。我不知道她后来的情况,应该没被抓起来,否则我会听说的。大概就是搬走了,或是病死了。她从小家境应该至少是不错的,很可能是个文青,后来落难到住在站不直身的阁楼里,一直单身,心里大概很疼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