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琐忆--小孩子眼中的文革:一件刑事案件

石头村

很多人感叹世风日下,怀念当年夜不闭户的日子。文革我们那里确实是夜不闭户,家家夏天都敞门睡觉。一是因为天气太热,没有降温设施。当时连电扇都没有,关上门睡觉实在受不了。另外家家都没有值钱的东西,当时我们小孩子去邻居家都是随便进出,从来没有要敲门,或者避嫌的概念。如果一个陌生人进来,肯定大家都会盘问一下。所以的确没有锁门的必要。但当年远远谈不上世外桃源,就不说众多的暴力事件,单单谈一下刑事犯罪,其实也并不比后来强多少。

我在《杀人现场》就讲过了当时我目睹的一些刑事案件,为了几十块钱杀人在当时一点不罕见。这里讲的是一个我身边的发生的真实刑事案件,就可以发现当时的世界即使没有触犯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的情况下,也绝对不比今天的世界安全。

当我出生时,因为我奶奶在照看我堂兄,所以照顾不了我。无奈之下,家父母当时就找了一家老人照顾刚出生的我。这家老夫妇二人没有孩子,老先生有点中医手段,所以经常给人看看病赚点小钱,老太太就在家。我从小就是由这对老夫妇照看,直到后来我奶奶回来,又带着我去我叔叔家照顾刚出生的堂妹,这就是我在《武斗轶事》里面说重庆武斗最厉害的时候我正好在重庆的缘故。所以我与这对老人感情很好,一直是以爷爷奶奶相称。每年过年都会去看望老人,平时有时也会去。而老夫妇俩也没有孩子,对我几乎就跟自己的亲生孙子差不多。

有一年春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76年的春节期间。爷爷老家乡下的侄子结婚,所以就决定回老家去参加婚礼。这年我觉得他们应该是70来岁的人了,奶奶自己留家里。结果爷爷这一去就没能回来,在回老家的半路上被人谋杀了。其实爷爷的老家与我的老家相距不远,需要坐船到长江下游的县城,然后走几十里山路到乡下老家。可能走了一段路后,老人家有点疲惫,看见路旁有人家,就去山民家里休息了一会,喝了口水,此时大概已经傍晚了。休息了一会之后,爷爷就继续前行。结果就从这里离去后不远的地方,被人推下山崖,用石头砸死。其实死亡之地离他侄子家了没有几里路了。因为是回家参加侄子的婚礼,爷爷当时也是穿了一身新衣服,身上可能有百十来快钱。钱自然是没了,新衣服也被剥走了,很明显的谋财害命。当然这些细节都是我后来从奶奶与家父母之间的谈话听来的。

我们听到这消息也很突然,也上门去安慰过奶奶多次。当时大家都怀疑爷爷去歇脚的山民可能就是凶手,大概是看见老爷子穿戴还不错,估计身上有几个钱,还孤身一人,又天快黑了。不过当时的公安机关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根本就没有人去认真查案,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自从爷爷走后,奶奶的状态也一年不如一年,没过几年也追随爷爷而去。给我童年照顾与关爱的二位老人就这样走了,我当时年纪尚小,也不知道二位老人的坟墓所在,到今天想给二位老人上坟都不可能了。极有可能二位老人的坟墓已经和老城一起随着三峡大坝的建立埋在滔滔长江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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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snow_light - 05/03/21 22:11
一声叹息,不知道说什么好,愿老人们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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